et五十二章bsp;隨著碾玉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,一直走到正對著興慶宮勤政樓的道政坊門口,但見人群中戴上各式獸面面具的人已經越來越多,男女難分,人們的情緒也空前高漲,嬉笑玩鬧,肆意張揚。。
而興慶宮、道政坊兩邊的城、坊牆下按著爵位秩高低一字排開許多裝飾華麗的看棚,俱都高出地面約尺許,寬窄不一,以松木為支柱,桐木為檯面,看棚四周五彩絲綢帳幔低垂,彩燈輝煌,錦衣童僕美婢侍立四周,不及靠近,笑語歡聲盈耳不絕,各種名香、酒菜香味已經撲鼻而來,端的是富貴奢華已。
牡丹正目四望,忽被雨荷拉了一下袖口,低聲道:「丹娘,您往右邊看,那是劉的看棚,您瞧瞧那老虔婆的樣。」
牡丹默了一默,抬眼望去,但見戚夫人與戚玉珠盛裝華服地立在看棚門口,戚夫人髮髻約有一尺高,上面插著誥命用的七樹花鈿,滿臉寒霜,死死瞪著自己一行人,那目光兇狠得似要撲上來將自己撕來吃了一般。
牡丹沉靜地朝戚夫人微微福了一福。她沒看到劉暢的身影,心想他大概是還沒放出來,又或者是尋歡作樂去了。
戚夫人見牡丹見了自己,竟然不躲避,還敢向自己行禮,這不是挑釁是什麼?想到還被關著的劉暢,耀武揚威的清華郡主,不由伸出手來,指著牡丹,咬著牙對左右的人道:「去把那女人給我帶來我倒是要問問她,她怎麼就這麼臉」
劉承彩聞聲,自看棚里疾步走出,一把拉住戚夫人往裡拖,回頭抱歉地對著牡丹笑了一笑,一臉的老實無奈像,活脫脫一個到妻撒潑,無能為力的軟丈夫。
人聲嘈雜,牡丹沒聽清楚戚夫人說的什麼,只知道絕對不是好話,但事到如今,她自是不在乎這個的。走,誰想沒走幾步遠,奴兒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攔在她面前,朝她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,笑道:「少夫人,老爺命奴婢和您說一聲,那件事可以了,請府上擇日去府里拿書。」
牡丹一愣,還沒求到康城長公主那裡就可以了?就這麼容易?得來巧合,她反而懷其中有詐,於是謝過念奴兒,繼續往前走。不管劉家要怎麼,她都要把這事進行到底。
念奴兒目送著牡丹的身影,輕輕嘆了口氣,徑自轉身去回話。才剛踏上看棚,戚夫人就冷著臉迫不及待地問:「她到這邊來做什麼?是不是來勾搭人,又想攀上什麼好人家的?」
念奴兒垂眸道:「少夫人什麼都沒說。」
劉承彩歪在一張繩床上,淡淡地道:「她不管怎麼樣,現在也還是你兒媳。你這樣說她,對你又有什麼好處?」掃了戚玉珠一眼,語氣稍微嚴厲了些:「當著孩說,實在不像話。」
戚玉珠聞言,立即低下頭,眼觀鼻,鼻觀心。
戚夫人冷哼一聲,白了劉承彩一眼。劉承彩道:「好好,我不說了,我到隔壁閔相那裡去一趟。稍後回來陪你們遊街。」
此時外面漂亮的女伎可多,特別是閔相那裡的家伎更多,戚夫人眼珠一轉,滿臉堆笑地對著戚玉珠道:「珠娘,你不是和閔相家的娘交好么?趁著此次機會,讓你姑父帶你一道去,如何?」
戚玉珠微笑不語,劉承彩已然皺眉道:「胡鬧我去是做正事」他果真是去做正事,帶著個女孩算什麼?
戚夫人卻是越發以為被自己猜中他的齷齪心思,便道:「你領她過去,讓女孩們自己去玩,耽擱你什麼事了?」
劉承彩知道她的脾氣,知道自己若是不答應帶了戚玉珠去,只怕是不得出這道門檻。走。」
戚夫人見他讓步,心滿意足地朝戚玉珠使了個眼色,示意她幫自己看著點劉承彩。戚玉珠溫溫柔柔地笑,殷勤地跟上劉承彩。
劉承彩立在街頭,一眼就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牡丹的背影,當然也看到了何大郎等人的身影。他低頭想了想,領著戚玉珠走到戚夫人看不到的地方,方溫和地同戚玉珠道:「珠娘呀,姑父有要事,不能陪你了。我撥兩個得力的人給你,你自己去尋閔家娘玩?年輕人嘛,玩得高興點。」
戚玉珠懂事地應了好,乖巧地問劉承彩:「姑父什麼時候回來?侄女好在這附近等您一道回去。」
要是戚夫人有她這個侄女一半乖巧聰明就好了,劉承彩對戚玉珠的表現非常滿意,呵呵一笑,默默計算了一下時間,道:「你半個時辰以後過來。」
說定時間地點,二人分了兩頭,各朝一邊走去。戚玉珠身邊的侍女道:「二娘,咱們去尋閔家娘嗎?」
戚玉珠並不答話,只抬眼看了看遠處燈火輝煌的寧王府看棚,招手叫劉承彩留給她的兩個侍衛上來,命侍女遞上一貫錢,笑道:「我餓了,聽說東市裡有胡人賣芝麻胡餅,香脆好吃,你們誰去買了來。」
那二人不疑有他,分了一人去買餅,另一人牢牢跟在戚玉珠身後,戚玉珠抓住侍女的手,趁著那人不注意,一頭扎入人群中,拐兩拐,又躲又藏,很快甩掉了剩下的那個人,充滿憧憬地快步朝寧王府的看棚走去。
眼看著寧王府的看棚就在眼前,忽然有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,一條男聲不悅地道:「你怎麼到這裡來了?」
戚玉珠一驚,回頭過去,卻見劉暢穿了身青色圓領缺胯袍,手上還拿著個虎頭面具,淡淡地立在她面前。她又驚又慌,左右張望一番,小聲道:「表哥,你怎麼來啦?小心不要被姑父看見,我才和他分開。」
劉暢陰沉著臉哼了一聲,把面具往頭上一套,道:「你跟我來。」
戚玉珠萬分惋惜地看了寧王府看棚一眼,無奈地跟在劉暢身後而去,很快,二人就淹沒在人群之中。
卻說牡丹見前面的碾玉停下了腳步,回身向自己招手,忙快步跟上去。碾玉指著前方一座垂著緋色帷幕的高台道:「那就是長公主府設的看棚,此時我們夫人和郡主都在裡面。奴婢先進去,您隔一盞茶的功夫再過來。」
牡丹點頭應下,與薛氏等人一道站在旁的陰影中靜靜等候,到了時辰,薛氏將牡丹一拉,大步往外走:「時候到了。」
幾人慢吞吞地朝著康城長公主的看棚走過去,牡丹、薛氏並不刻意去看那裡,只和周圍的許多庶民女一樣,好奇地近距離觀看這些達官顯貴家設的華麗看棚,以及觀賞那些顯貴們、還有他們美麗時髦的童僕侍女,充分享受這士庶同樂的時刻。
雨荷不敢到處看,專註地觀察著康城長公主的看棚,忽見一群盛裝華服的麗人從帷幕深處走了出來,其中一個穿了櫻草色寬袖披袍的,正是白夫人。眼看著白夫人的眼神往這邊來,雨荷忙拉了牡丹一把,牡丹一回頭,正好和白夫人碰上。
白夫人只從牡丹臉上掠過一眼,便回頭和身邊一個年約四十多歲,高鼻細目,著絳紫薄紗披袍,髮髻上插著九樹花鈿,臉型圓滿如月的貴婦人低聲說了幾句,那人掃了牡丹一眼,回頭低聲說了幾句。
不多時,一個頭扎紅色細羅抹額,穿著白色翻領長袍,腰束蹀躞帶,著紅白相間條紋波斯褲,褲腳鑲著美麗花邊,穿著花鞋,女扮男裝的女官自康城長公主的看棚里走出,直奔牡丹而來,朝牡丹行了個禮,笑道:「請問小娘可是劉奉議郎家的寶眷么?」
她行禮的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,看著就讓人覺得賞心悅目,臉上的笑容不卑不亢,觀之可親。牡丹忙還了個禮,笑道:「正是。小婦人何惟芳。」
那女官不露痕迹地掃了牡丹一眼,笑道:「我姓肖。我家女主人見小娘風華過人,有心結識,請您移步一敘。不知您可否願意?」說著指了指康城長公主的看棚。
牡丹笑道:「既承青眼,恭敬不如從命。」
薛氏等人正要跟了牡丹去,肖女官微笑著,彬彬有禮卻不容置疑地道:「地方窄小,夫人還是在這裡等候。」
雨荷上前一步,賠笑道:「丹娘,奴婢陪您走到那邊,等下您出來,一眼就可以看到奴婢。」
肖女官聞言,認真量了一下雨荷,沒說好,也沒說不好,只轉身領。雨荷見狀,知道是答應了,忙提起裙,小心翼翼地跟在牡丹身後往前走去。
薛氏有些焦慮不定,回頭看向身後,找到何大郎兄弟的身影,方放心下來,眼看著雨荷被留在了看棚下的街邊,牡丹則跟著肖女官登上康城長公主的看棚,漸漸隱沒在重重的帷幕中,她的心口一陣發緊,總覺得又害怕又擔憂,又隱隱抱了幾分希望,合掌默默祈禱,但願天佑牡丹,叫她從此否泰來,不要再受苦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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